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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零分明早已不受重用,平日里都被赶去守城门,许久没有进诏狱里做事了。今日却莫名启用了他。郁仪心中也有一闪而过的疑惑。
周朔平居住的环境总要比的囚犯更好些。或许是因为他身份特殊,又或许是因为有太多人为他请愿。
这间牢房湿冷又阴郁,墙上的壁灯都被水汽浸透,蜡烛的燃烧都带着隐隐约约的一圈黑烟。牢房里铺着厚厚的茅草,周朔平的囚服还算得上是干净,至少看不出血痕,由此可见他的确没有受刑的痕迹。
郁仪走到他面前,周朔平缓缓睁开眼。
“你想见我?”这是郁仪的第一句话,“我已经来了,说吧。”
周朔平仰起头看了看她:“老夫只是好奇,想在死前看一看,究竟是什么人能把老夫搞成如今这幅样子。”
“没料到是个小女娃娃。
他的声音还算是有几分中气,郁仪听他说完,淡淡道:“让你落入这番田地的不是我,而是你自己,你若识情识趣,就该尽快交代党同。一来免受皮肉之苦,二来陛下也能对你的妻子女网开一面。”
“网开一面?”周朔平重复着这几个字,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,“北镇抚司的人如今在抄我的家,你以为陛下还会对我有什么网开一面吗?”
听完这句话,郁仪闭了闭眼睛又睁开:“你还记得王宽吗?”
“他自称是受过你的恩遇,让他免于饿死街头。你的一饭之恩,让他至死都不肯供出你。你知不知道京师之中,如今有多少人在为你请愿?你如今负隅顽抗,陛下与太后迟早会将怒火迁移到那些寻常士子的身上。”
“王宽?”周朔平的脸上渐渐露出了迷惘之色,“这是何人?"
那一刻,郁仪突然想,这应该是她最后一次提起王宽了。
时间会把一个人渐渐压平,最终压成史书上薄薄半页纸,短短两行字。
更有甚者,只能成为时光裂隙中的一个停顿,连只言片语都留不下。
郁仪替王宽感到不值。
周朔平凝睇着郁仪的眼睛,又用自己的余光扫了一眼坐在一旁执笔记录的陆害,突然古怪一笑。
他说:“若我告诉你,我所拥有的这一切全都是拜张濯所赐,我如今的累世家财,也有张濯的一份功劳,你又当如何?”
“你敢不敢凭我的口供,来定张耀的罪?"
43、南浦月(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