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1、金错刀(五)

r> 迎上她的目光,张濯无声勾起了唇角。
下一秒,郁仪的视线已被垂帘遮挡,看不见他的面容,耳边响起熊寅的催促:“快些,还要向太后娘娘回话,不要再耽搁了。”
郁仪走出十二监衙门的门,看着锦衣卫将木门重新锁上,心里的那口气才稍微松快了一些。
她不忍看张濯自毁。
也不想让他用近乎献祭的方式将权术握于鼓掌之中。
政治高台上已经沾了太多人的血。
不值得再加上张濯的血。
郁仪回到慈宁宫,永定公主正依偎在太后身边挑衣服料子。
是江南三织造总来的各色锦缎,以宋锦为主。
有一匹橘黄地盘绦四季花卉纹宋锦的缎子最得永定公主的心思,何司饰举着料子供她在镜子前摆弄。
桌上另摆了纳锦、紫百花龙锦、青织金传花凤宋锦、四合如意定胜锦等花色的料子。
太后见她走进来,招呼何司饰:“把那一匹四合如意的宋锦拿去给苏舍人比一比,适才哀家就觉得这个颜色衬她。”
郁仪忙谢恩。
何司饰拿着宋锦上前来比到郁仪的下颌:“还是娘娘的眼光好,这料子衬得苏舍人的皮肤雪一样的白。”
太后心里也觉得满意:“将这一块料子和映禾挑的那一块送去针工局,叫他们一并裁两身衣服。”
说罢又对郁仪笑道:“还有两个多月就到年下了,也该做两身新的,整日里穿着官服,哀家还没见过苏舍人穿女裙的样子。”
郁仪含笑应了,又说起张濯让熊寅去查兵部的账。太后没什么迟疑,写了一封手令叫孟司记送去户部:“说起来高阳台是得赶赶工了,先帝万寿节在即,噶玛巴藏教喇嘛送的先帝金身坐像还一直供在承恩寺,也该早点去高阳台上供奉。”
“兵部去年哀家批了一百万两银子,今年应该还有盈余,叫王兼明暂且挪到工部去用吧。”
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。
郁仪心里一直想着交给张濯的那瓶药,到了晚上都没有出宫,而是又回了北三所的直房,和孟司记她们将就了一宿。
她心里屡屡在想,会不会她一时不察,错把有毒的那一瓶给了张濯。若真如此,她夜宿在宫里,出了什么事,也好第一时间能把解药给他。
她几乎是睁着眼睛捱了一夜,一直到天明前才浅眠了半个时辰。
这一夜也算是安安稳稳的度过去了。
转一日,熊寅带着兵部的账簿来见了太后。恰好皇帝也在,正在与太后讨论先帝万寿节拜谒太庙的事,才说到驯象所的大象与驻跸用的卤簿,熊寅便阔步走了进来。
郁仪坐在一旁的桌案前,见了熊寅,执笔的手微微一顿。
熊寅才一进门就猛的跪下来。
以头抢地,俯身叩拜:“娘娘,兵部的账有问题。”
他是拿着太后的手令来的兵部,谁也没料到太后会骤然提起修高阳台的事,更没想到太后有心拿兵部的盈余来填工部的缺口,一时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。
熊寅带着?部的一群主事与郎官,三下五除二便将兵部的账簿抢了过来,他手里的太后手令简直成了尚方宝剑,神挡杀神、佛挡杀佛。再加上兵部尚书不在兵部而在神机营,一时间几个兵部侍郎都拿捏不了他。
待跑去内阁禀告赵公绥时,熊寅的人早就抢过账簿拿去慈宁宫了。
赵公绥自知不妙,立刻带了几个手下人也往慈宁宫走一趟。走之前叫来兵部一个主事耳语几句,让他立刻带着自己的令牌前往神机营,务必先锦衣卫一步见到王兼明。
而慈宁宫里,熊寅将兵部的账册摊开在太后眼前。
“去年,娘娘的确是给兵部拨了一百万两银子。只是其中有五十万两挪去了建水师,有五十万挪去了造战船,这便已经花完了娘娘拨的一百万两。还有十万的军饷,十万的抚恤金,再十万买军需,这又是三十万两。除此之外,另有二十万在云贵
建哨卡、青海建营房,除了娘娘批的一百万,竟还有五十万两的亏空。兵部的王尚书迟迟不报,户部上下竟全都被蒙在鼓里。”
太后听罢已露不悦之色,祁瞻徇显然也吃了一惊:“王兼明何在?”
“王尚书现在京郊神机营。”
祁瞻徇冷道:“即刻传他入京回话。”
历朝历代,银子便是命根子。
祁瞻徇也是第一次见太后把怒意表现在脸上。
熊寅仰着头看向太后:“娘娘,去年的账都是张尚书在做,微臣斗胆,可否请张大人过来,他比微臣更懂这些。”
太后看了一眼周行章:“去,把张濯叫来。
周行章说了一声“是”,立刻带着人走了。
慈宁宫里静得连掉落一根针的声音都能听见,众人凝神屏息,都知道这是风雨欲来的前兆。
郁仪心里默默盘算着王兼明的关系网。隐约记得,他是赵公绥的人,是跟着赵公绥从宁波出来的武举人,犹擅射箭,不论是步射还是马射都能百步穿杨。
他手中如今掌管着五军营、三千营、神机营三个卫所的军权,可以说京师中大半的兵权都在他手里。王兼明可以说是赵公绥手中响当当的人物。
太后会留他,还是保他,郁仪也猜不透。
门外响起脚步声,郁 -->>